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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博官网席地珍馐幕天下——早期上海钱庄资本家家族之洞庭山席家
中国十大商帮,其被普遍认可一定有其深层次的道理,因为普天之下无处无商贾,为什么只有这十大商帮能得到世人的普遍认同,而除此之外的其他商业人士竟然都只能委屈为次一等,而且身为次等商人对此情形从无异议,这也算是一奇天博官网入口。笔者虽不经商,但是对于此一现象略有好奇,故趁撰述钱业资本家家族之机,同时对此现象作一考究。此篇将要讲述的是苏州洞庭山席家的故事。
席家的远祖是北方关中人。唐朝末年,黄巢率起义军攻破潼关时,时任武卫上将军的席温带着三个儿子避居苏州洞庭东山,席温成了席氏家族东山支的始祖,至今繁衍了40多代人。最早在上海汇丰银行当买办的席正甫,是第37世。
席温避居洞庭东山之后天博官网入口,立下了“不出山、不为官”的家训,以耕读为主,隐居于东山天博官网席地珍馐幕天下——早期上海钱庄资本家家族之洞庭山席家。依着这一祖训以及东山这一世外桃源般的地理环境,席家人安稳地渡过了宋元两朝,马学强先生在其著作《江南席家:中国一个经商大族的变迁》一书中称这五、六百年为洞庭席氏的“隐居时代”,直到明朝正德年间第27世席洙的出现。席洙响应当时明朝政府推行乡约的号召,仿照北宋司马光的《居家杂仪》,编撰了席氏家训,也命名为《居家杂仪》,其中教子营生中有一段:“凡生子未冠之时,上不能攻书,下不能务农,年不及十五六岁,须烦亲识带领出外,早学生理。自幼琢磨,庶肯受人之教,他日必有成也。”席洙的这段话为席家子弟指明了人生的大方向,人生分三类,一是从儒,能读书的尽管读上去;二是务农,读书不行的就去种田;三是经商,既不能读书,又不能务农的,去经商。
这段家训很有意思,首先,因为祖训不当官,所以那个家族子弟中的读书种子,读得再好也不会去考取功名,那要读书做什么?席家人的智慧告诉世人,不考功名也要读书,因为读书长见识。那么,读书种子读成之后靠什么生存呢?席家人说经商,和那些不读书直接去经商的族人不同的是,读书人从事的是只有读书人会的商业,经营书局。扫叶山房就这样应运而生,明朝开设,印书无数,学者至今还能受其惠泽,这样的经商岂可以谋生来视之。
洞庭东山席家,唐朝末年由席温率来东山,世守“不出山、不当官”的祖训,在浩渺太湖之中东山脚下蛰伏。和席家比邻的是严家,在明朝大致席家开设扫叶山房的同一时期,严家兄弟分工明确,一人当官走仕途,另一人经商谋富贵。前些日子笔者曾有幸拜访到一位严氏后人,老先生开口就说,我家祖上是当官的,我就明白他说的就是这个事。到太平天国期间,洞庭山水路不通,已成孤岛绝地,虽然祖训不出山,但是形格势禁,关乎生存大计,席家也顾不得了,席家和严家不约而同来到开埠不久的上海。席家的席正甫略早到,来到舅舅沈鹤年的钱庄里,边工作边学习。数年后,舅舅介绍他去汇丰银行任买办王槐山的助理。
洞庭山帮常被拿来和同为十大商帮之一的徽帮作比较,叫做“钻天洞庭满地徽”,徽商重儒,经商同时不忘关心家国大事,并且使命感强烈,为国出力不落人后,其典型人物就是胡雪岩; 而洞庭山帮虽然形成于明朝,但是其代表人物却可以上溯至春秋时期的范蠡,范蠡的人生经历丰富精彩,早年从政,帮助越王勾践实现复国大业,功成身退,携美人西施泛舟洞庭,经商济世,三散巨财,自称陶朱公,后世尊其为商圣。洞庭山人以范蠡为榜样,经商一道往往独立思考,自出机抒,不像徽商、晋商那样与官府相交。席正甫的舅舅沈鹤年,就是洞庭山帮一位教父级的人物,因为他,上海滩上买办业几乎为洞庭商帮所垄断,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是了解买办制度者会觉得这很正常,因为除了第一位传奇买办王槐山之外,后来的买办必须由前任推荐,并且要有名望及租界内房地产担保,能同时达到这些条件的人并不多,而洞庭山帮的青年俊彦中此类人才却是不少。沈鹤年出于乡党之谊,介绍了众多的洞庭山子弟进入买办行业,说洞庭山帮是钻天洞庭,看其对买办行业的垄断之势就可知其大概了,买办是一门新兴的职业,门槛高,待遇优,普通人才不能胜任,优秀人才没有团队还是不能胜任,团队实力不够依然不能胜任,听上去很难,洞庭人却游刃有余,这正好说明洞庭山人的聪明在众人之上。席正甫、严兰卿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席正甫虽然少年来沪,但毕竟是世家子弟, 接受的教育亦是不弱,且从骨子里来说他的思想是以读书辅助经商,所以他来到上海之后,就非常自然地接收了西化的教育,待到他成为买办时,与西人交往毫无思路和语言上的违和感。
席正甫如何成为汇丰银行的买办其中有两个版本,一说是1874年,清政府面临沿海防务上的危机,向汇丰银行提出“福建台防借款”,数额达200万两之巨,这是清政府第一次向外国银行借款。王槐山心里没有底就派助手席正甫出面处理此事,席正甫抓住机会,成功促成此笔借款,得到李鸿章和汇丰银行英方的肯定,因此取代王槐山成为汇丰的新买办。另一说是,王槐山后代弱智,因此无法继承王氏的买办一职,就以1万元的廉价授予席正甫,而后者承诺照顾王的妻小。两说之中虽然后说颇具传奇色彩,但笔者还是偏向于认可此说,因为王槐山与汇丰的关系非同小可,某种意义上说没有王槐山当初莽撞的信任,不一定有汇丰在华开设银行这件事,因此说要赶走王槐山腾出买办一职给席正甫,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席正甫担任买办更有其优势,这却是不争的事实,一方面由于有洞庭山买办元老沈鹤年的经营,洞庭山帮在上海的买办已经形成了一个团队,甚至仅仅是席氏家族,他们在外资银行的势力已经相当庞大。除了东山第一买办沈鹤年的沙逊洋行(沈鹤年无后,席家幼子过继给舅氏改姓沈,那就是上海滩金融界赫赫有名的沈吉成,所以沙逊洋行也可以算是席氏所把持)、席正甫家族的汇丰银行,席氏在外滩各大外资银行中当经理、襄理、协理的,前后有三十多人次,所供职的银行还有麦加利银行、有利银行、住友银行、德华银行、华比银行、中华汇理银行、华俄道胜银行等,势力之强无出其右者。另一方面,王槐山的知识储备守成有余,开拓已经不够,席正甫正好弥补他的此一短板。
在席正甫1874年任汇丰银行买办的同时,他的邻居兼商业伙伴严兰卿也通过沈鹤年的介绍成为了敦裕洋行的买办,两人迅速发家,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为洞庭山帮在上海的领军人物。洋行之所以需要华人买办,在很大程度上要依靠中国钱庄的社会信用,来代为处理资金融通,他们通过钱庄来收发汇款,而钱庄为其代为收支并收取一定的费用。钱庄之所以敢为洋行担保,因为钱庄的两大融资渠道之一就是洋行天博官网入口,另一渠道是票号。钱庄不以和官府合作为主要生存之道,而票号深谙此道,钱庄更贴近普通民众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生活,但依靠自身的家财和几个有声望的股东,其资本金总不如现代化的洋行和有官府大宗银子支撑的票号,王槐山当时之所以能担任汇丰银行的首任买办,除了他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借贷之举,其作为钱庄资深人士的职业经营也是重要砝码,钱庄和洋行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互依存的需要,因此席正甫在积累了一定的资本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设自己的钱庄,这是典型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1887年,席正甫、严兰卿两个优秀的钻天洞庭买办合作开设了两个家族的第一个钱庄,协升钱庄,经理严价人。三个洞庭人,其合作模式没有脱离乡党抱团经营的模式,自古以来中国经济生活中最紧密的两个模式,一是家族,二是乡党,直到如今民营企业依然如此,这未尝不是一种合理的符合中国特色的经营之道。席正甫开设了协升钱庄之后,继续使用这一模式与乡党合作开设钱庄:
1906年席立功与许春荣后裔、徐冠南合资开设正大钱庄,席投资3股,出资6000两,经理陆菘裕。
1922年席聚星与徐眉泉、孙吉孚、吴伯记、顾棣三合资开设慎益钱庄,席投资2股,资本1.2万两,经理为严谱南、吴蘅荪。
上面五家钱庄是席正甫家族为主开设的,席氏家族多年来受祖训教导,他们开设的钱庄一是紧紧依靠乡党,如洞庭山望族严家等;再是依靠买办朋友圈,湖州许春荣、南浔庞莱臣、乌镇徐冠南等都是当时上海滩屈指可数的大富豪,由此可见其钱庄的实力非同小可。席正甫家族以钱庄为帮衬,主营的还是买办的业务。钻天洞庭有两个家族进入上海九大钱庄资本家家族的行列,那就是严兰卿家族和万梅峰家族,严家是时代望族,万梅峰则类似于暴发户,而席氏家族的实力在此两家之上,所开钱庄亦不让两家,为何其不能进入九大的行列呢?笔者以为,这与席氏的主营是买办业务有关,相比之下,严兰卿虽然也是买办,其主营业务却是偏向于钱庄。